扮臥虎，不必藏龍

做了個清明的夢，起身後，來到病房，大哥安靜趴在老爸的床邊，老媽在靠窗的行軍床上，左手放在額頭上，大概也是睡著了。病床上的老爸，規律的呼吸著。看來，老爸大概還能挺過3/3這一天吧…

拉過一把塑膠凳子，才打算坐下來，大夜班的護士進來巡視，腳步聲驚醒了假寐中的大哥。這時刻，距當初主治醫師從老爸的血壓、尿液等各項指標判斷只剩三、四小時，又過了3,4個三、四小時了…

護士見我們都轉頭望向她，用眼神示意我們跟她到布簾後方：

「我遇過幾個病人的情況，說來給你們參考…

「有個病人，下午三點多進到大德病房時，人還好好的。他之前已經在等床位，等了好一陣子，終於給他等到了。

「那時我正在忙著其他的病人，先招呼他住進來，接著又去忙別的事情，等到我事情忙了個段落來到他的病房，已經是晚上快七點了* 。那時，他很開心的跟我說，他總算住進來了。我幫他量了血壓、體溫，一切都很好，這時又有別的床在CALL，我就跟他說等我一下，我很快回來，結果不到半小時，我再進來時，他已經沒氣了…」

護士眨著她雙眼皮的明亮大眼，認真的跟大哥和我說著。

「這件事，到現在我還過不去。」明亮雙眸在那一瞬間向下望了一小陣子。

「還有一個病人，」眸子再度望向我們，

「他的一切狀況都還不錯，只是家人都在外地，聯絡不是那麼方便，所以就只有一個親戚在病房裡看著他。

「我才幫他量好血壓，一切都正常。這時，那個親戚想說有些事不好當著病人的面聯絡，因為，就算是病了，他們的聽力都還是沒問題的，

「所以他就轉個身，來到簾子外打個電話，想說不要讓病人聽到。我也才正要離開病房，根本還沒走出門口，那個親戚一轉回到病床旁，就發現…

她的大眼睛，有股靈秀之氣，能和這麼親切的護士談話，實在是難得的機會，但是我們的對話內容，和親切一點都扯不上關係。

「…病人已經沒呼吸了。」

我眼睛定定的望著她，不曉得該說什麼。我該說，這真是太神奇了，還是，這一定是故事，又或者，有這種奇怪的事嗎？我猜我吞口水的聲音，大概大哥都聽得到吧。

護士停了一下，看著我們兄弟兩似乎沒什麼反應，又再繼續：

「有沒有什麼人是你把拔放不下的呢？」

放不下？！

記得老爸曾和我說過，他最放不下心的是老媽，因為她有糖尿病，又不按時服藥，只管吃中藥，根本就把西醫開給她的藥不曉得給塞到哪裡去，原來我小時候怕吃藥是從老媽那裡遺傳到的。更嚴重的一次是在他們去日本旅行時，老媽還因為昏倒被送去急診，醫生還勸她要去看糖尿病哩。

我向大哥說了老爸提過的這件事，於是，我們轉回布簾，正好老媽也睜眼看著我們，就這樣，我們兄弟把老媽邀到不遠的會談室，看看老媽不在身邊，老爸會不會比較走得開…